為什麼你不該讀原文書?為什麼你不能輕鬆讀懂外文書?
首先,詞彙是評估語言能力的重要指標。那麼到底要會多少字(詞)才能讀懂一般普通的書籍呢?
關於這個議題大部分的人會引用知名學者Paul Nation的研究
5000 words allow you to understand about 98% of most ordinary texts (Nation (1990) and Laufer (1997)).
注意,這裡說的是一般普通的書籍。但Nation在另一篇論文中指出如果是原文素材(給一般母語者看的材料),則需要8000~9000字。
If 98% coverage of a text is needed for unassisted comprehension, then a 8,000 to 9,000 word-family vocabulary is needed for comprehension of written text. (Nation (2006))
根據高中英文課綱,高中英文只有4500~7000個字,也就是說一般人平均大約只會5000~6000字左右,距離8000仍有非常大的距離。根據敝人職場觀察,大部分的台灣人英文詞彙大約6000字上下,就商務面來說這已經足夠使用,但是若要讀原文材料仍是非常吃力的。
會造成這些現象我認為有以下幾個原因
1. 高估自身語言能力:這是學習外語的人常見的現象,也就是所謂的眼高手低。依據歐盟CEFR檢定級別,要達C1/C2(高階)大約需要8000字以上,也就是說我們可以簡單用會8000字以上當作外語很強的標準。但再對照到Nation的其他研究指出,13~17歲英文母語者平均詞彙量是17,000字。可以看到8000字才不過是母語中學生的一半,也就是說會8000字的人根本連母語者的小學生還不如,那麼當然讀起原文書不能順暢。同樣的狀況也發生在日文,會一萬字上下的人足以通過日文最高級檢定,但是這樣的詞彙量大約只是日本小學四年級的程度,那麼當然讀起原文書依舊吃力。曾有網友更犀利地指出,一般人外語詞彙根本連學齡前小孩都不如,卻被要求討論環保等議題,那當然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說到學齡前可能有些誇大了,但如果是3000字以下的學習者確實有可能是這種狀況。
2. 高估自身閱讀速度:一般沒受過訓練的英文母語者,閱讀速度是300字/分,對於非母語的我們閱讀速度是多少呢?有一位教英文的老師指出,就算英文已經很強了還是至少三倍以上的差異。是的,多年前敝人曾與我的老師實測,母語者的速度至少是我的四倍左右。一般人可能沒有意識到一件事,讀得懂不等於輕鬆讀懂。我們平常在手機滑FB廢文或網路文章時不知不覺用到兩個速讀技巧skim(略讀)&scan(掃讀),但為何在非母語閱讀時我們用不上?還是回歸到詞彙量的問題,8000字以上涵蓋率是98%但這也意味著每100個字就有兩個字不會,這樣當然快不起來。關於這樣的體驗或許可以用文言文來類比,多數的母語人士讀文言文依舊很吃力,雖然能懂文意,但似乎不太可能做到略讀或掃讀,原因就在此,因為文言文和白話文的對應關係/語法/語序我們都沒有完整掌握。每讀幾十個字就有一個字不懂,那要怎麼快得起來?
3. 忽略了母語的影響:EF 英語能力指標是根據全球各地成人的平均英語程度對全球每個參與的非母語國家的英語程度和掌握能力進行排名。從下圖可以看到,達到very high proficiency的國家不是英文為官方語言就是日耳曼語系的國家(英文是日耳曼語系),只有少數幾國例外。而大部分拉丁語系的國家也至少都有達到high proficiency。應該不難理解,母語對人的影響是無法被關閉的,越是相似的語言越容易學習,也越容易達到到精通的程度。很多人忽略了一個關鍵因素,在學術英文或高階英文中有大量的拉丁詞彙,也就是說母語是拉丁語系的人閱讀學術英文擁有巨大優勢。曾在一個論壇上看到有人分享,義大利人即使英文普普通通他們讀起論文來依舊比我們得心應手,這就是我們忽略的母語的力量。同樣的例子可以用日文來類比,一個不會日文的中文使用者已經可以透過只讀漢字了解50%以上的文意,而一個熟稔日文的台灣人會的漢字也比日本人多,這和上述義大利人的例子差不多,母語的優勢不容小覷。
小結:為什麼你不該讀原文書
- 你的語言能力沒有你認為的那麼好
- 你比母語者慢三倍以上還不自知
- 你的母語不是拉丁或日耳曼語系
- 基於上述三個理由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花三倍以上的時間學習相同的知識。
說來有點諷刺,我學習德文約兩年後的某天,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個開關被打開,從此看英文非常順暢流利,也可以像看中文一樣掃讀。這就是詞彙量已經學夠了的結果,而為什麼我是學德文後才達到?因為英文有大量拉丁及日耳曼語詞彙,從學德文的過程中我意外補充不少詞彙,不知不覺就更上層樓。但回到現實面來說,你還是不該讀原文書,因為要學會8000~10000字以上所需花費的時間超乎想像,這是不切實際的。
不論選擇哪一個語言作為通用語(lingua franca)都會不可避免地「圖利」特定族群,在英文作為通用語的今日,中文母語者擁有巨大劣勢。但怕的不是有劣勢,而是不清楚自己的短處反而試圖以最不擅長的技能與人競爭,那是不可能會成功的。